“随便什么样的，司令官。”杰斯特罗说的是实情。碎片的糊墙纸，甚至是亚麻纤维制成的薄纸，全都用来记录乐谱了。这是一个没有害的小项目，值得试一试。“乐师们可以自己划线。不过有划好线的五线谱纸张当然更好。”

暂而有用假象，似乎也是德国人所办不到的。

你本无法习惯于这间歇的灾难。每一次，犹太区的结构总遭到彻底破坏。乐观的情绪和信心黯淡下去了。死亡的觉又上升起来。虽然谁也不知“东方”实际上是什么意思，但它是一恐怖的名称。不幸的人们惊恐万状地四下奔走，向亲友辞行，把他们无法收一只手提箱去的那一件分送掉。中央秘书受到疯狂的申请人的包围，他们想方设法、无孔不去取得豁免。然而数字这座钢铁舞台注定了这悲剧：五千名。五千名犹太人必须搭上火车。要是有一个人获得豁免，另一个人就必须去替代。要是有五十个人给放过了，另外五十个自认为安全的人就必然

在一个拥有五万居民的普通城市里，如果一场龙卷风的袭击消灭了五千人，人们或许多少会有犹太人遇到一次遣送后所有的那心情。

“请允许我提一下，”杰斯特罗说下去“在我的门里，音乐组非常需要纸张。”

这时候，其他的长老一个接一个怯生生地站起来，提了一些不关痛的要求，拉姆全情地接纳了。室内的气氛有所改善。正在这时，外面的天亮了起来，光了这间屋。杰斯特罗又站起。音乐组可不可以申请更多的质量更好的乐呢？拉姆笑了。当然可以！布拉格的产业登记总有两个大仓库里堆满了乐：小提琴、大提琴、长笛、单簧、吉他、钢琴，应有尽有！这件事压儿没问题；只要上一张单就成。

没一个长老提到粮、医药和居住面积。杰斯特罗觉得自己倒敢提起这些事，可是会有什么好呢？他会把这个乐的时刻破坏，给自己带来麻烦，结果一事无成。他的门没必要这么。

所有长老的脸上也都了惊讶的神气。先前，一个人当着德国人不脱帽敬礼，在犹太区内就是一项大罪，可以立即受到打的惩罚。大声自称是“卑鄙的犹太人”也是制的。这反作用需要不少时间才能消除。

杰斯特罗的副手，维也纳来的一个形容枯槁的弦乐队指挥，从他旁的座位上小声说了一句话。

拉姆用一只手指着他，打断了他的话。“I嗜！这话从今往后决不要再说了。”海因德尔正坐在一张扶手椅上雪茄烟，他转过脸去对着海因德尔。“新规定！不要再象白痴那样敬礼和摘帽。不要再说什么‘卑鄙的犹太人’。特莱西恩施塔特不是一座集中营。它是一个舒适、快乐的住宅区。”

“划好线的五线谱纸张。”拉姆跟着说了一遍，仿佛这是外国话似的。“要多少？”

“你照料着办一下！”拉姆对海因德尔说。“谢谢你，先生。各位，我需要的正是这意见。还有什么别的意见吗？”

等拉姆和海因德尔离去时，泼斯坦站起来，脸上那一成不变的微笑消逝了。还有一件事，他宣布。新司令官发现，这个城市的过度拥挤非常有碍观瞻和卫生工作涸此有五千名犹太人必须立即遣送走。

这时候，他举起手来。拉姆了。他于是站起，敬了个礼。“司令官阁下，我是卑鄙的犹太人杰斯特罗——”

杰斯特罗的门并不理拉姆忽略了的那些重大事务。他决不会什么可能损害到娜塔丽和她孩的事情，但是就他自己来说，自从跟艾克曼的那次会面以后，他到莫名其妙地毫不畏惧。他上的国脾气依然使他觉得，自己给卷在里面的这场欧洲恶梦令人作呕、稽可笑，而他周围的这恐惧气氛则是凄惨可怜的。对于穿行般黑军服的这个脑、汪汪狂吠的庸才，他所到的主要是给谨慎小心冲淡了的轻蔑。

“司令，”杰斯特罗说“为了您筹划的这盛大的文化发展，开先要五百张。”

海因德尔那张狰狞的脸孔惊讶地蹙了起来。“是，司令官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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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姆结束了他的话，叫大家提意见。桌四周苍白的脸上珠转动着。谁也没说话。这些所谓长老——事实上，是各不同年龄的各门首长——是一群混杂的人：有的正派，有的腐败，有的心地狭隘、只顾自己，有的宽厚仁慈。不过所有的人全抱着自己的职位。私人的住房，豁免放，以及有机会施恩和受惠，使他们顾不上当党卫军的工所带来的神经张和内疚心情。这当儿，谁也不愿冒风险首先开，那片寂静变得很不好受。外面，只看见一片沉的天空，里面是一片沉的寂静，还有就是特莱西恩施塔特经常散发的那肮脏人的气息。远，人们可以隐隐约约听到《蓝多瑙河》；市里的弦乐队正在远大广场上围墙后面开始上午的演奏会。

“纸张？”拉姆皱起眉来。“什么样的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