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受冲击，他竟能不声不响、任劳任怨，真是太难为他了！”

齐楚与他的秘书长行了亲切的谈话。

“贺胜同志，令尊大人现在何呀？”

“你忘了？他回去几个月，县里就把他送回来了。”

“哦，那就好！”齐楚如释重负说“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跟副主席商量了，安排令尊为省政府参事，不知你意下如何？”

姨父诚惶诚恐说：“有这个必要吗？”

“主席对大资本家李烛尘先生待以上宾之礼，还请他国务院轻工业的长哩！难像令尊这样对革命作过很大贡献的人，就不可以当一当省政府的参事吗？参事者，参与政事之所谓也，难不可以吗？请你就这一问题给令尊通通气，看他老人家有何意见？”

贺爷听了，却对我姨父说：“大可不必了！”

“爹，这是齐楚他们的意见！”

“已为阶下囚，怎作座上客？”

“阶下囚？言重了，群众运动有些偏激就是了，爹不要给群众怄气！”

“你爹还着‘地霸’帽，判刑一年，正在监外执行。罪之，何能为参事？”

姨父吓了一“啥？你啥时候判刑了，我咋不知？”

齐楚急让秘书向L县查明情况。L县回话说，那个判决不算数了。原来想，既然省里批准他回来接受批斗，总得挽个疙瘩了结，就判了他一年徒刑，监外执行，也好向坡底群众有个待。刚把这个决定通知他本人，原豫西地委通员、现任五区区长急向县委汇报，贺雨顺老先生当年是朱总司令亲自发电报任命的豫西专员，后来又是陈赓将军请到太岳据地当了谘议，电文和请帖，我都亲见过！你们怎敢给他上“地霸”的帽，还敢判他一年徒刑？你们脆把伪省长刘茂恩送给他那“豫西祸首”的帽再给他上，替国民党把他枪毙了拉倒！县委书记吓了一冷汗，没敢叫法院开，就急忙把他送回省城，还给秘书长了。

“荒唐之极！”齐楚对我姨父说“请令尊屈就参事之职，决定不变，工作包给你了。”

接着，姨父奉国务院之命，调武汉担任理整个一条长江航运的局长兼党组书记，临走还在父亲的说服工作。贺爷叹息说：“好了，好了，你赶走吧，我帮助你们落实统战政策就是了！”

贺爷修剪了白胡髭，记上了中山装上的风纪扣，背着手走了参事室。

一九五七年大鸣大放，省委统战召开民主人士座谈会，发动大家提意见，帮助共产党整风。年德劭的老参事们一个个噤若寒蝉，却在暗地里鼓动贺爷，你对革命贡献大，你的儿又是，你不提意见，谁还敢提意见！贺爷颔首称是，就在座谈会上大声说：“好，我对犬提儿意见？”

统战刘长没有听清“什么什么，你对什么人提意见？”

贺爷一字一板地回答：“我是说，我对我的儿贺胜同志提儿意见！”

会上的老参事们掩而笑。

贺爷说：“贺胜同志为党的级，却不能正确对待一个一心跟着党走的民主人士，是向贺胜同志猛击一掌的时候了！”

会议气氛一下张起来。

贺爷端着茶杯，对那位民主人士作了客观、公正的剖析，认为此公担任过L县政警队队长和保安大队长，历史上确有过错，但也曾利用其职务之便，为共产党了一两件“两肋刀”的事情，后来在贺胜同志影响下彻底转变立场，毅然弃旧图新，与贺胜同志肝胆相照，为党拉起了一支队伍，并因此受到国民党的疯狂报复。贺胜同志对此是完全了解的。但在土改复查运动中，贺胜同志明知此人家中土地已被国民党全数没收、房屋被毁，所有财已被掳掠一空，却仍要把他给家乡农会，对其行清算斗争，这不是与敌人站在一个立场上了吗？我对贺胜同志只有两句话相告：一是“不要过河拆桥”二是“吃莫忘打井人！”

会议记录员听糊涂了，发问：“你说的这位民主人士是谁？”

贺爷指着自己的鼻说：“就是贺雨顺同志嘛！”